你仍会反抗吗？即使没有任何希望？—《赛博朋克2077》

*以下内容含剧透，且部分内容仅为个人观点。

Can can you feel it？

Can you touch it？

Get ready cause here we go！

2020年12月10日，万众瞩目的《赛博朋克2077》如期发售。虽然赶鸭子上架造成它优化烂、BUG多，加之核心成员离职，致使游戏的剧情有时看起来像是精神分裂。

但你仍能窥见它所要传达的东西，在支离破碎的外壳之下，一个完整的精神内核。

简单、纯粹而又震撼，那就是对极端压迫的反抗。

当然，在现实中，你是找不到夜之城的原型的，因为它从来不存在，未来也不会存在。

它只是一种设想，对人类文明进展最坏的设想。

正如赛博朋克的原型桌游创始人Mike Pondsmith所说的那样：

赛博朋克对人们来说是一种警示，而非憧憬。

公司之下，人不为人。

“早上好，夜之城！昨天的死人乐透，最后结果是满打满算的整整三十个！多亏了没完没了的帮派火并，光海伍德就挂了十个！”

欢迎来到夜之城，在这里，你可以成为任何人，做任何事——纵然这毫无屌用。

在初入游戏界面播放的动画中，你能轻易看出这座城市有多么烂，但主持人浮夸的声线仍然给了你这城市还有一丝生机的错觉。

然而，在《赛博朋克2077的世界》中，如果你分章析句地推敲，就不难发现，这是一个不存在任何希望的世界——浮华，乏味，丧失了底线，

在这个世界中，超级公司掌控着一切，就连光合作用都被注册了商标。你吃着实验室种的菜，合成的肉。

而城市，只是他们用钢铁、玻璃和硅晶元建造的一片废土，他们致力消灭自然，因为自然没有知识产权不能版权所有……（来自悖论博士的演说）

一言蔽之，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把人民腐化成一堆装着植入体的皮囊。

在这一世界观中，人不是完整的“人”，更像是支持社会运转的湿件——夜氏公司把强制工作时间降低到80小时/周，以此福利跻身五大巨头；生物科技全年竟然有高达6天带薪假期，6天！而譬如NCPD将工会定性为恐怖组织，议员因为呼吁恢复工人的保险福利被判监禁150年和超梦洗脑。

在夜之的市中心，公司广场耸立着一座压迫的巨塔，那是荒阪公司的资产。它经过了一次重建，因为它曾在54年前的第四次公司战争中，被一个疯子以战术核弹送上了天。

同时上天的还有数十万民众。

而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一个期望报效国家的小伙，一个退伍大兵，一个混乐队的摇滚小子，一个丧心病狂的脑残恐怖分子。如果这些身份安放在一人身上，你一定以为他会是人格分裂症患者。

但这就是强尼·银手。

Rock and roll,光芒转瞬即逝，核火撕裂暗夜

强尼·银手虽然自私却有原则，而核炸荒阪塔的疯狂动机，则一半一半。

其中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则不得不说到他的女朋友奥特·坎宁安。

她曾开发出一个能将用户思想转移至网络的程序，而其雇主ITS将之进一步开发为武器程序“灵魂杀手”（Soul killer）。该软件能够将目标的意识囚禁于数字空间之内。

后来，其遭到荒阪特工绑架，被迫凭借记忆为荒阪再次将这一程序开发出来。

而为了救出奥特，强尼·银手也开始了行动。

可讽刺的是，最终这两人都成了灵魂杀手的受害者， 奥特·坎宁安变成了AI，而强尼·银手则被囚禁于荒阪的神舆，后来又被写入relic芯片。

灵魂杀手，这项技术可说是彻底摧毁了传统意义上“人性”的根基，即人格意识的唯一性。

对于荒阪公司而言，灵魂杀手不单单是一款强大的武器，它有着巨大的开发潜力；在数字监牢“神舆”之中，储存着顶尖人才的数字人格，只为有朝一日为荒阪效力。你在支线任务中，会邂逅一位名为莉琪·微兹的明星，虽然由于义体化显得精神不稳定，但赚钱能力毋庸置疑。

于是，她的经纪人暗中与荒阪的人员接触，以期将这颗摇钱树的人格进行“备份”。

而在其他场景，你也能透过广告了解到，荒阪试图将这项技术用于更直接的创造收益，以“守护你的灵魂”为名义…………

譬如当你前往墓地，会遇到一对父子在谈话。

孩子的母亲因为没钱看病而去世。

父亲对孩子说她去了天堂。

而孩子却说朋友的母亲去了荒阪，他仍然可以每天与母亲对话，如果有钱的话，妈妈就不用去天堂了——荒阪比天堂要好。

而父亲只能落寞地说：

我很抱歉。

黑墙，透明的蚂蚁观察箱

如果仅仅是公司的压迫，撕裂暗夜的核火或许尚能揭示一丝希望。

但当你了解“黑墙与AI”之后，才会发现《赛博朋克2077》之所以绝望的关键所在。

通过支线任务《魔法秘典》，你获知传统意义的互联网，在2023年被黑客巴特莫斯释放的AI病毒所摧毁；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大AI叛乱——自动潜艇会在海洋中攻击航船，香港和釜山完全被自动AI所控制。人类丧失了海权，海运已然行不通，只能依靠贫乏的空运和陆运。

直到网络监察让数十位顶尖黑客创造“黑墙”，将这些游离的AI隔绝，人类才拥有了以公司为核心的一堆“局域网”所构建的第二代网络。

黑墙，一道进不来也出不去的防火墙，说它断绝了文明也不为过——试想，拥有自主意识的AI能带来多大的科技进步？而这无异于将传统意义的互联网拱手相让的行为，又让初网中宝贵的信息与知识结晶，尽数化为超级AI的食量。

至此，可以确信，相较于苟延残喘的、赛博化的人类，AI反倒是人类文明真正的继承者。

而游戏中的荒阪、军用科技这些充满压迫感的巨型企业，也不过是游离文明之外的一座孤岛。

但黑墙真的是安全的吗？

在一个“科技控制人”的世界中，当然没有这么美好的事。

——偶尔会有AI流入黑墙之内。

实际上这个“偶尔”是有待商榷的，单是在游戏中，奥特·坎宁安的表现出的自如进出黑墙，瞬间干烂荒阪的安保系统，就证实了这道屏障对于她这个级别的AI而言，如同无物。

而在支线任务“回家之路”中，你需要找回运营出租车的AI德拉曼分裂出去的子人格，当它们融合以后，便会直接飞升去黑墙另一边。

在“美梦继续”任务中所出现的蓝眼睛先生，亦然是AI的延伸，甚至可能是夜之城的幕后控制者；他能不被察觉地改变未来市长的人格，更能轻松骇入主角的大脑，而在多个任务中你都能看到他——甚至是游戏的结局中。

黑墙并不安全，甚至夜之城就像是一个蚂蚁观察箱。

相信那道透明的玻璃壁垒不可逾越，只是箱中蝼蚁的一厢情愿——因为他们出不去，就安慰自己AI也进不来。

在游戏中，你光是瞪一眼就能让别人自我了断、变成赛博精神病、系统重启……

如果那些AI们有这个意愿，又会怎么样？

无名小卒还是名扬天下——答案是“永不消逝”

如果向着宏大的方向去思考，不难发现，若要夺回文明的主导权，公司不过是挡在第一步上的小石子。

然而只是区区一个荒阪，都足以令人窒息。

在《皆是恩旨》这个任务之中，你会遇到一个因为忏悔自己曾犯下的罪行，而想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并将过程录成超梦的家伙；而他的这个主张，当即受到一家超梦公司的支持，他们想发售这份超梦。

强尼会对你说，这个世界正需要这样的疯子，可笑的是这么疯的人也能被公司剥削。

当你质问强尼是否相信上帝，他只是一个数字人格之时，他又会表现得十分激动，并回答你：

我就是我，一个数字灵魂，没有什么黄泉。如果你要在神面前下跪，我一定给你一枪。

这些独白与谈话间的无奈、矛盾、不甘皆溢于言表。

作为依存于主角头脑中的一抹意识，在游戏的最后，你可以选择将身体交给强尼；以游戏中的塔罗牌隐喻来说，这一抉择通往“节制”结局。

（“节制”的塔罗牌）

这张塔罗牌的卡面，与游戏中的一个场景极为相似。

在“插管”支线任务之中，你会去到50年前埋葬强尼·银手的地点，与脑海中的“强尼”就50年前的往事进行对话，在这一场景中，他就是以卡牌中绘画的姿势坐在你的对面。

但这张卡中的“强尼”的面孔，明显是机械，这是否象征着，从传统意义上来说他并非那个强尼·银手，仅是一抹印迹，一个数字的幽灵？

如果这个卡面象征他从坟墓中将过去的记忆拽出，以完善自我，为什么又是两条手臂？一条是男人的，一条是女人的？这是否也隐喻了男或女主角的人格，也是其食粮呢？

游戏之中，提供给你的结局，纵然有多种选择，但实际上，你只能与这个世界妥协，亦或发起反抗，去进攻荒阪塔。

而反抗，永远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那些与你相识、愿意支持你的人物，会因为你的选择而死在决战之中。

当然，如果你不想任何人牺牲，那还有一个非常棒的选择——拿上你最趁手的家伙，从大门直接进攻，面对荒阪特工和强尼银手的宿敌亚当·重锤，好一个“狂野式自杀”。

在这一情景中，你需要一命通关，如果不慎去世，就会直接开始播放结尾片，你熟悉的朋友们会一个个发来视频消息，以维克多的：“……这有什么用……你知道他已经……”为首。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中，选择代价，亦或成为代价，纵然你所做的可能毫无意义，就像五十年前那颗并未改变世界的核爆，一道转瞬即逝的光芒，只将夜空稍稍撕开了一点缝隙。

而那缝隙之外，又是被AI所构建的穹幕。

至此，永恒的主题业已揭晓，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

你仍会反抗吗？即使没有任何希望？

若你选择成为代价，答案便如同最终任务的名字——以我残躯化烈火。

在这一任务中，你会发觉这令人印象深刻的BGM似曾相识，没错，这正是记忆中强尼·银手坐上直升机进军荒阪塔的那一幕“我心如火”中的《The Rebel Path》（离经叛道），首尾遥相呼应。

叛逆，真正的叛逆究竟是真我示现的一瞬激情，还是需要时间沉淀的漫漫求索？

事实上，这都无关紧要；因为人类史，就是一部斗争史。

人们追求公正的脚步从未停歇，那声浪一如远雷激荡在时间的长河中；而唯有叛逆的精神，永不消逝。

We lost everything

我们失去了一切

We had to pay the price

我们不得不付出代价

Yeah we lost everything

是的，我们失去了一切

We had to pay the price

我们必须付出代价

………………

But a thing of beauty - I know

但美丽的事物

Will never fade away

永不消逝

Yeah，We'll never fade away

是的，我们永不消逝